专访游戏制作人陈星汉：真人永远比AI更有价值
界面新闻记者 |
界面新闻修改 | 刘方远
在一款游戏里着重“爱”如同是反惯例的，但《光·遇》便是这样一个著作。
没有打架、没有许多的氪金，玩家在游戏中的互动极具治好力，这让《光·遇》在上线之初被以为是小众游戏。但上一年的万人线上音乐会和本年的五周年大集会，让外界看到了这款游戏的“持久力”。
2024年6月，《光·遇》在成都大悦城打造了一个近2000平方米的五周年嘉年华庆典，全国各地的玩家一同来庆祝这场归于他们自己的集会，主题展首日招待超越150000人次。
《光·遇》的制造方是美国游戏开发公司Thatgamecompany（以下简称“TGC”）。制造人陈星汉于2006年创建了这家公司，他拿手制造赋有情感、治好力以及艺术游戏的形象，现已刻在了不少玩家心中。
多年没有回国的陈星汉这次出现在了成都的五周年集会上。他惊奇于国内玩家愿意为一款游戏在线下排队五小时，也感动于咱们发自内心的热心。
1981年出生于上海的陈星汉见证了游戏职业的开展改变，尽管阅历了商业上的成功，但他和TGC仍然在寻求一个更久远的方针——“让社会尊重游戏”。
在《光·遇》上线五周年之际，界面新闻专访了陈星汉，和他聊了聊《光·遇》背面的故事、未来的规划，以及TGC怎样看待人工智能对游戏职业的影响。
以下为采访实录（界面新闻略有修改）：
《光·遇》是一个“主题公园”，下一年会有动画电影
界面新闻：本年是《光·遇》五周年，传闻你们在成都的线下嘉年华活动远超预期。你在许多场合都提到过，《光·遇》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成功，这是一个谦善的话吗？为什么这么说？
陈星汉：《光·遇》的成功确实不是我原先预料到的。从18年前TGC创建到现在，咱们的愿景没有变，咱们期望能够做出一个让社会尊重游戏的产品。
TGC建立曾经，咱们看到的游戏是一个小众的文娱，玩家约束在一些比较固定的集体。其时咱们就想问，为什么爸爸妈妈、身边许多的女人朋友们都不玩游戏？咱们那个时代，许多人对游戏不以为然。其时我就想，仅有能够改动社会对游戏认知现状的，便是做一款本来不玩游戏的人也会想玩的游戏。
其实一开端我花了许多时间研讨怎样完结accessibility（适用性）的问题。我意识到为什么游戏是一个小众的媒体？首要原因便是和电影比较，游戏供给的情感还是窄太多。为什么电影里男生喜爱的情感都被做成了游戏，可女生喜爱的情感都还没有被做成游戏？我做不了女人的东西，最少能够做一个男女兼容的类型，这样就能够扩展游戏情感的承受度。
所以创业刚开端，我首要专心于怎样做出一些有文艺情感气味的互动体会，然后一点点进化到游戏的开发。
界面新闻：你很着重“情感”，但其实许多的游戏公司都在说咱们要讲一个好故事。《光·遇》这款游戏如同不太相同，它相对笼统一些？
陈星汉：你对故事的认知或许是，我要有一个主人公人物，有开端、中心、结束，这个叫“有故事”。但从我的观念来看，“叙事”并不代表必定要有主人公。比方说一个舞蹈动作，设置了三段式之后，就会有崎岖、高潮，这时分它仍是个叙事。所以在我看来，《光·遇》的每一个内容都是一个互动的叙事，否则人是不会哭的。
在互动媒体里边，你就扮演你自己，你便是主人公、英豪。然后我让你阅历这个英豪的一系列故事，你相同会被感动。所以我以为，互动媒体是一个更有潜力的媒体，比方观看电视里的赛车，即使看到它的方向盘，你也仅仅视觉上得到了冲击。可是假如是自己开，影响度远远要超越这个。
界面新闻：现在《光·遇》如同变成了一个虚拟国际，咱们会在里边重复或许发明一些体会。这跟你一开端做这个游戏的初衷相同吗？
陈星汉：咱们开端其实便是想做一个收费游戏，假如玩家觉得好，就会推荐给朋友，咱们都会去买。那时分还没有“免费游戏”的概念。
等咱们开发到2014年的时分，苹果自动找到咱们，说很忧虑咱们会无法回本，主张咱们调整商业形式。由于他们看到其时商场上一款是很闻名的收费游戏，在全体收入上也没有太高。
所以之后咱们进入了一个十分挣扎的阶段，要把产品转成免费形式。这也是为什么这款游戏做了七年，由于中心有两年在寻觅新的商业形式，定下来今后，再花两年时间把本来的内容适配到新的商业形式里边去。
咱们定下来的商业形式是什么？简直一切免费游戏的付费点，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为了一种自我交际价值的表达。其时咱们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在电影院里边是没有社会的，看完电影就走了。没有交际互动，就没有交际价值。
所以，咱们要做的是把商业形式从‘电影院’变成‘公园’。有公园就会有常客，去光临的人就形成了社会。所以终究咱们上线的时分，我跟团队说，咱们是做主题公园，你需求在里边不断地加精彩的过山车。
界面新闻：TGC对《光·遇》的规划是什么？估计它还能运营多久？
陈星汉：我觉得游戏是一般是活了越长时间，就会活得更长。一个活了两年的游戏八成能够活到四年，一个活了五年的游戏八成能够活到十年。时间越久，反而越不容易死。关于TGC来说，它会是一个持续，并且咱们每年都在立异。
本年咱们做了许多新的概念，下一年还有更多风趣的工作要做，会上映动画电影。最近咱们公司招了许多来自皮克斯的工作人员。在这款游戏里，咱们能够放电影、能够在游戏里做主题公园、放周边店，会很有意思。有许多的或许性。
界面新闻：这个动画电影会在视频渠道上线吗？仍是直接放在游戏里边？
陈星汉：咱们必定会先在游戏中出，由于游戏必定玩家是最活跃的。然后再放到更大的渠道上，让一些不玩游戏的人也看到这个动画。
界面新闻：电影制造本钱高吗？
陈星汉：高。电影内容自身的本钱基本上能够赶上我当年做《光·遇》的本钱。
界面新闻：传闻TGC下一款游戏也研发了许多年了，能够给咱们讲讲吗？
陈星汉：咱们当然是想藏着在将来某一个时间做一个大宣发。由于下个游戏必定是要比上个游戏野心更大。现在这个商场，还缺少许多的情感方面的游戏，游戏不是一切人都玩的。
不回绝AI，但真人永远比AI更有价值
界面新闻：曩昔这五年，TGC也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技能打破，比方上一年的欧若拉音乐会，是一个万人同屏的演唱会。曾经如同没有人干过这样的工作，你们为什么要做？
陈星汉：这件工作其实十分难，曩昔全国际没有一个游戏能够做得到。
咱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其时疫情现已两年多了，我整天看到的是，全国际的人在诉苦说我快受不了了，现已多少年没有见过人了。正好那个时分《堡垒之夜》做了一个音乐会，我觉得很可惜的是，其时有1700万人参与了线上音乐会，可是你在游戏里只能看到40多个人，并且每个人仅仅在那里做着动作，跟实际中去体育馆感受到的情感完全是两样的。
我自己也去过音乐会，上万个喜爱同一件事物的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咱们一同嗨，那一刻你不再孤单。我觉得这个情感是十分治好的，其时的国际特别需求这个情感。
所以我就跟我的工程团队说，咱们能不能一次包容2万个人？CTO说回去想想看。过了一两个星期，他跟我说做了一些测算，觉得有或许完结。
由于咱们的游戏有个优点，它不是打架游戏，所以不需求很杂乱的数据，在《光·遇》里边，玩家的许多动作不必特别精准。所以CTO觉得能够把几万个人的数据紧缩，紧缩今后还没有很大的丢失。终究咱们用了一种特别的算法，把4万个玩家的一切行为举动数据紧缩到了十分小。
界面新闻：提到技能，你怎样看待AI对游戏职业的影响？现在国内许多游戏大厂现已在用AI代替一些制造环节了。
陈星汉：TGC也在用AI，AI仅仅一个便利的东西，为什么不必？这便是一个很正常的东西。可是你要看运用这个东西的公司处在哪个方位。
我以为现在所谓的AIGC，是把满足多的数据计算进去发现的规则，他开端学人说话了，但他说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在说的话”。换句话说，它产出的内容是处于正态分布的中心水平。假如你需求的是最高水平那些内容，那AI就满意不了需求。
AI练习的美术大部分来自于大学生上传的资料，对咱们的原画师来说，一看就知道AI画得还不够好。但日常用户运用会觉得满足了，“好牛啊”，像美院的大学生画的。
咱们现在运用AI更多是用在弱项上，比方客服，读内容读得不够快，我让AI帮他总结一下，或许是新来的客服不会分类，能够让AI直接帮玩家找到他投诉的这个问题。
界面新闻：AI对游戏的影响一个是在内容创造上，另一方面是在游戏进程内，比方一些对战类游戏会有AI玩家，《光·遇》里边有相似机器人陪玩家玩吗？
陈星汉：咱们考究真人。终究我仍是回到前面说的，怎样样能让社会尊重咱们？假如我把这个玩家看作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会让他和一个AI去交朋友，仍是和社会上的一个真的人去交流、交朋友？我会觉得真人永远是比AI更有价值。
界面新闻：AI会协助完结你们的动画电影吗？
陈星汉：现在AI还没有满足聪明。咱们用的音乐是上一年拿了日本动漫大奖最佳作曲师的一个澳大利亚人。由于我要一个东西合璧的内容，要我国人喜爱、日本人喜爱、美国人也喜爱的那种作曲，AI必定达不到那个招引力度。
我觉得AI出产的应该仍是曲线中部的东西，咱们要做头部的东西。将来会有更多游戏产品，假如仅仅要生计的话，本钱会越来越低。
界面新闻：Sora刚发布的时分，Sam Altman曾经在交际媒体上发过一句话，说“电影会变成视频游戏，视频游戏会变成某种好得超乎幻想的东西。”他应该是指AI会给游戏和电影工业带来的改动，你怎样看这个观念？
陈星汉：假如我是站在他的公司和态度，我或许也会这么说。但事实上并不是。我的观点恰恰相反，我会说，电影会变成百老汇，游戏会变成电影，AI会变成游戏。
让社会尊重游戏
界面新闻：你会怎样描绘现在的《光·遇》？关于玩家来说，它的含义是什么？
陈星汉：刚刚上线的时分，你能够把《光·遇》当成一个电影院，电影院里大概有两三部十分好的电影，进去今后参与了，就被感动了。迪士尼主题公园也是相同，我去过迪士尼至少二十几回，每次去都会记住之前感受到的心情。
有人玩了10年的《风之旅人》，我很猎奇为什么要重复玩一个一模相同的游戏？他说，由于第一次玩的时分别的一个玩家很懂这个游戏，带领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状况阅历了整个人生。就像我第一次去迪士尼是被他人带着去的，我觉得很高兴。所以今日我想把这份高兴给带给别的一个人。
现在《光·遇》其实便是一个主题公园，许多人第一次被他人带到这儿，现在又想带他人来玩。
界面新闻：知乎上有一个抢手内容，把《光·遇》描述成“占有欲”的放大器。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陈星汉：曾经玩网游，人和人的互动是根据物理层面的，比方暴击、损伤，丢失多少点，给我多少钱。但我玩了这么多年的《魔兽国际》，连给他人一个拥抱、握个手都没有，没有这样的互动。我其时做光遇的时分，知道许多人不玩游戏，就期望老玩家能够带新玩家，所以就做了“牵手”。做出这个功用之后，咱们有开发者看到两个玩家真的在游戏里牵起手，都会起鸡皮疙瘩。
所以我能了解为什么有人说《光·遇》是占有欲的放大器？由于在《光·遇》之前，没有人在游戏里真的觉得自己和别的一个玩家是情感上多么绑定的朋友。
界面新闻：你一向在说TGC的初心是让游戏职业得到尊重，你觉得现在的游戏职业现已得到了你以为应该得到的尊重了吗？假如没有的话是为什么？
陈星汉：我觉得一个火烧眉毛的问题是游戏职业的人都很“自嗨”，以为曩昔这些年职业的收入远远超越了电影、艺术和音乐。但我自己深有感触的是，我去参与一些会议时，咱们会问我做什么，我说做游戏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说什么。假如我接着说咱们是做艺术类游戏的，他们才开端持续评论。
15年前，咱们都说游戏太暴力了。现在去问群众，咱们会说“传闻你们职业很挣钱”、“传闻你们职业很卷”。这是今日咱们对游戏职业的观点，是有改变，但我并不觉得这个东西完结了我期望看到的。
尽管现在游戏职业变现很成功，但仍然没有取得社会尊重，为什么？我觉得中心仍是游戏公司的人、制造游戏的人和玩家的联系是怎样样的。怎样做到让人尊重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便是把他人放在最高的方位上，做出的产品真实尊重用户、尊重玩家。
界面新闻：那你怎样看相似于游戏科学这样的公司，他们也出了一些新的游戏。你觉得《黑神话：悟空》这样的游戏会成功吗？
陈星汉：我觉得会成功。光是作为我国人为了从头体会一下《西游记》里的音乐，咱们也会去支撑这个游戏。我觉得在海外也会取得不少人的重视。关于我国的游戏职业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展方向。
界面新闻：你觉得国内游戏职业的全体开展在一个正确的轨道上吗？
陈星汉：我现在听到最多的或许是游戏买量太贵了。要取得一个新玩家价值太高。每家公司现在都很挣钱，花出的本钱也越来越高，以至于大公司和小公司都不敢立异。所以我感觉，在商业化很成功、每一家游戏公司都很挣钱的情况下，现在立异反而是受到了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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